【刑侦】不负戎装08 天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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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月初的天气，热得很。
邱岸文睡眼朦胧，刚从床上爬起来，听见有人敲门喊道：“外卖。”
他没叫过外卖。邱岸文不敢开门，他最近跟着别人的团队搭伙诈骗，昨天刚把造假贷款的事儿结了，他怕公安局的人来端他们窝点。
“你走错门了！”邱岸文抬高声音冲门外喊道。
“没错啊，60300嘛。”
门外的人说了一串数字，声音略低沉，语气却平静而理所当然。
邱岸文呼吸一滞。他知道这样的门牌号根本不存在，而前几天他的银行账户莫名收到的款额，正是60300。六月三日，是他母亲的忌日。
他怔神站在门边，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：“不是我。”
外面的人没有立即应答，也许是笑了笑，然后他低低的音色穿过门板，仿佛在耳边呢喃细语。
“一路过来很远的，不请我进去歇会儿吗？”
不知是厌烦门外的人死缠烂打，还是怕自己家门口的事情抖出去会有麻烦，最后邱岸文还是铁青着脸，愤愤地打开了门。
他决意无论对方说了什么，自己都一定不会与这伙人扯上任何关系。
门打开了，邱岸文的手还搭在门边，看见一个身材结实的中年男人站在面前，比他大约高半个头。邱岸文眯起眼，看见对方鼻梁上有一条不甚明显的疤。
男人出于礼貌地微笑两下，可是看起来还是不那么友好：“你好，我叫崔毅。”
“我是来带你回去的。”
他顿了顿，又补充道：“老板和东哥一直在找你。”
空气沉寂几秒，邱岸文才轻轻回道，那不像一个问句：“是么。”
他搭在门边的手轻微动了动，最终还是没有关上，他知道反正对方也不可能被自己扔在门外。
崔毅脸上不善的笑意还是没有褪去。
他走进旧公寓里，甚至还替他关上了门。撩起一角衬衣，从腰后拔出一把九二式手枪，啪嗒一下放在茶几上，算作威胁，然后反客为主地坐在沙发上，望着邱岸文。
“有空房间吗？”崔毅很理所当然，“借我住两天，大后天我们就上高速回日喀则。”
邱岸文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：这个人是疯子，从那边来的人一定都是疯子。
他眸光黑沉地看着沙发上的人，又瞟了眼桌上的枪，瞳孔深处无人察觉地紧了紧，脑中飞速运转，构架着脱身的方案。
他回房时重重把门甩上，深呼吸时又多添了几颗汗珠，仔细回想自己刚才的反应和举动，应该还不至于把害怕表现得太明显。
他这辈子不可避免地在正反两方当中抉择，可是他不仅怕警察，还怕毒|贩，即便他们对他不错。
于是他选择留在灰色地带。
那伙人似乎对他有特别的照顾，尽量让他在安逸快乐的童年中长大，直到母亲撑起的防护伞被刺穿，现实才对他露出狰狞残酷的一隅。
也就是在那么早的时候，邱岸文变得时常畏缩，心里却已经有了逃离的打算。
七月的天真的太热了，只有晚上稍微凉快点的时候，他烦闷的心才能冷静一会儿，或能听见隔壁客房的不速之客翻身下床的声音，但他一点也不在意。
邱岸文考虑着自己还未成型的逃离方案，但他怎么也没想到，几天后他反倒先落到了警察手里。
——并且站在两个阵营之间，站在自己脚下的灰色地带，被多方势力无形地东拉西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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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根据邱岸文的口供，崔毅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到他的住处，原本准备在几天后带他回日喀则，可是刚好邱岸文惹上了案子，还没来得及从崔毅手上逃走，两人就先被警察给找上了门。我们暂且认为，他最开始的隐瞒是出于不想被人知道自己跟犯罪团伙有牵连，以免卷进更大的麻烦里。后来审讯进行攻心之后，他交代的信息应该大体准确。”
“沈梅毕竟在十八年前就死了，当年洗钱集团的人要么投降被捕获，要么顽抗时当场被击毙，留下来的只有崔毅一个，但邱岸文从那以后还是待在团伙中，明显洗钱集团背后还有很坚固的同盟支撑。”
“而六七年前邱岸文离开云南，这个时候崔毅却还要找到他，带他回去，可见邱岸文跟那些人的关系还没有断绝彻底，他背后还隐藏着巨大的贩毒组织，我们只知道邱岸文逃出来的公司设在昆明，但内部情况他一概不了解。”
“现在的突破口就是抓到崔毅，从他嘴里问出详情。”
英子抱臂站在桌边，把事情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。冯队附身在电脑前，看着陈祉达正调出追踪崔毅行踪的结果。
办公室里待了五个人，另外两个人蹲在茶几边——金小天和刘宽头对着头，哥俩风风火火呼噜呼噜地吃着米线。
“我看他PTSD已经很严重了，不像是能装出来的，应该暂时可以排除同伙的可能。现在直接去日喀则等崔毅得了。”金小天叼着米线，把最后一口哧溜一下吸进嘴里，抬头问，“冯队，我们什么时候申请个联合办案啊。”
这次要是抓到人，那后续事情可就多了。如果顺利进展的话，用不了太久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贩毒集团，然后就是跨省联合行动，一举全端。
但要让这建立在一切顺利的基础上，可能性微乎其微。
金小天明知故问，不过是个请求办案的托辞罢了。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好避嫌的，至少冯队该给他安排点合适的差事。
“先不急，最近行动不能太大，查到崔毅行踪跟一段再说。”冯队说。
他太清楚他那点心思了，金小天是个拘不住的人，要是再放他去西南办案，恐怕又要待上很长时间了。
刘宽附和道：“就是，你急个屁！赶紧跟我过去把邱岸文带到经侦科，主任都等半天了。”
局子里也是够事杂的。邱岸文那小子实在是太抢手，经侦处的主任昨天就听说这孙子审完了，乐得一早就催刘宽过来提人。小警察到禁毒支队骗早饭，骗完又听了一耳朵侦讯分析，终于等到审讯室那边一声答应，拉上金小天要去押人。
“有进展了记得叫我。”金小天才走了两步就回过头来。
对方不置可否：“你快去吧。”
……
冯队目送金小天出了办公室，一言不发思忖良久。忽然听见陈祉达说：“哎，有了。”
视线顺着光标找到屏幕里的一辆车。尽管那时他们还没赶上通知交警大队排查车辆，不过崔毅总算是露出了尾巴。
“昨天早上10:29，崔毅开了辆黑色大众，上G50高速了。”陈祉达有些激动。
冯队当机立断：“去找有关部门调这条高速公路的监控，把崔毅给我盯紧了，一有动作及时汇报！”
“是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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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女士们，先生们，欢迎您乘坐上海航空公司X110航班，本次航班由上海飞往日喀则，中途将在重庆降落……”
李心月出发的那天，是个极晴朗的日子。
她刚坐定没一会儿，抬眼就看见几个人行囊轻便脚下生风，相当骚包地戴着墨镜旁若无人走近机舱。金小天坐到女朋友旁边的座位上，眼睛都不偏一下，知道她一定在笑吟吟地盯着自己。
李心月问他：“最近不忙了？怎么有空一起出来。”
“怎么，想丢下我们一个人跑珠峰去？”他避而不答，而是笑了笑说。
同行几人一样感到不平：“别忘了我们是一个团队的。”“人都到齐了吗！”“齐了齐了，可以出发了！”
以金小天为首的四个智障儿童实在是令李心月感到无话可说。
可是她又怎么会想到，金小天昨天刚提交工伤假申请表，以自己额头上那个快愈合的伤口为由，请了一个月的假。
年轻警察满腔热血兢兢业业，这种行为要能发生在他身上，那才真是叫活见鬼了。冯队想都不用多想，问他又在打什么馊主意。
金小天不显圆滑，神情也没有半分刻意的无辜，解释说反正待在队里也不让他做事，干脆请假回家睡觉。
老刑警严厉地一皱眉，让他说实话。
他这才笑嘻嘻地交代道，要陪女朋友去旅游呢。
金小天没告诉冯队，也没告诉同行的人，他这次出来旅行，算是和崔毅殊途同归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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